四分地萬斤米
吳朝宗,大庄吳厝人,昭和八年出生(民國二十二年)。身為莊稼人家子弟、家有四分地的朝宗伯,自小便跟著父親在大庄、香山一帶種田。忙著農活的空檔,還必須兼顧炭窯的勞務。談起幼時對於父親與農田的記憶,朝宗伯最想和我們分享的,就是那頭飼養多年的水牛。
除了陪伴著吳家父子農田工作之外,這頭水牛更是附近農戶的好幫手。因為當時街坊鄰居分的田少,收穫規模養不起牛的鄉親,都會來向朝宗伯的父親借水牛去犁田,遇到不會犁的朋友,還會親自下田教導。正因如此,熱心助人的父親,在地方非常有人望。
於農事的父親,除了不吝提點鄉親,對於教導兒子更是盡心盡力。小學跟著父親一同種田的朝宗伯,想起父親的回憶,總是他在田裡的辛勤。翻山整地的時候,父親總是會找不好翻整的地,別人翻一次,他總是需要翻兩次。年紀尚小的朝宗伯,也得學著拿起笨重的鋤頭耕作,不知不覺也練就了一身的力氣。
不僅是翻整荒地,就連播種,別人ㄧ區插5、6支秧苗,父親都會依照腦中對於農地的獨特想法只插3支,從整地、插秧到施肥,樣樣都規劃地井然有序。到了最後的割稻,家裡農地的收穫交到合作社,足足有一萬二千斤。而其他農戶頂多七、八千斤,父親也因此時常受到合作社獎勵,朝宗伯談到父親和自己的童年往事,臉上盡是笑容。
朝宗伯日本時代於頭前溪遠足留影 |
百工前半生
台灣逐漸步入工業社會之後,體認到作田人的艱辛不足以養家,朝宗伯依著舅舅介紹,前往基隆棉被店學功夫。依照學師仔的期程,學完三年四個月出師,練就一身硬手臂的他,回到家才發現,棉被的生意由於位處亞熱帶與熱帶的關係,常常需要厚重棉被過冬的時候,只有半年不到,真正做棉被的時候也差不多就是這樣。
不過,即使如此,已經成家的朝宗伯,只要棉被店頭家一有請求,還是時常來往新竹基隆幫原本的師傅鬥腳手。沒有彈棉被的日子,為了維持日常生活所需,就留在大庄和鄰居們換工做農活。
單靠棉被與種田,難以支撐家庭,樂觀進取的朝宗伯對人生從不輕易妥協,各種五花八門各式各樣的工作,他都願意嘗試,朝宗伯說道:「知影棉被賺沒錢啊,所以我後來什麼做竹籠、挖土蓋機場跑道、農藥製作、牽電線電燈,啥咪攏嘛做過啦!」
他記得自己做過最久一段時間的工作,就是製作竹籠。當時一天要做三百多件大大小小的竹籠、籐椅。由於人少工作量又大,常常因為要急著交貨,一大早連木屐都來不及穿,就直接帶著自己煮的便當,光著腳就趕緊扛去市區的西門街賣,當時路上大大小小的男人、女人、小孩,都是要去新竹送貨。除了這些零碎的手工活,兼作家中農田工作的朝宗伯,也會順道擔菜去市區賣。談起以前新竹市區的清晨景象,他還打趣地說:「以前啊!擱友擔屎大隊敲門要拿回家堆肥咧!」
年輕力壯的朝宗伯,有著多采多姿的前半生。除了製作手工竹籠之外,他也從事過載玻璃沙的貨運工作,年輕時的他只要能夠賺錢,不管再怎麼辛苦,只要能賺到錢都願意一肩扛下,所以即使是在貨運行,只要能多一趟回頭車的錢,他總是在用過簡單的午餐,就繼續往前衝。
朝宗伯帶著這樣的精神,從貨運司機到富農農藥製作,從工人升到股長的他,秉持著努力打拼、勇於任事的理念,加上從父親身上學到的謀定而後動、善於協調的能力,總是受到老闆重用,深獲賞識。
邁向成功
不久,迎來電力時代的台灣,出現了裝設電線與電燈的工人需求。在臺灣氰胺公司上班的姊夫,因緣際會介紹朝宗伯開始做電工。那時候用戶開始自裝電表,朝宗伯跟姊夫與另一個電工便出來創業。憑藉著幼時農活鍛鍊出來的體魄,朝宗伯在安裝礙子(註1)、固定電線、安裝電表時,總是能在沒有電動鑽頭的年代,將螺絲打進堅硬難入的木材。
也因為安裝電表的業務,朝宗伯開啟了創業的契機。誠信至上的他,初期沒有本錢時,都必須靠現金交易,卻也因為如此剛好躲過石油危機,在當時一片倒閉潮中,沒有因為跳票失去家族基業。累積著豐富的經驗與歷練,有著絢爛職場生涯的朝宗伯,走向了人生的成功之路。
註1:是指電力系統中,連結電線桿、電塔與懸掛電纜之間的絕緣體裝置。
文:劉家維
圖:沈華葦、吳朝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