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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南港】挑出一片海浦田,魏國澄

 


日本時代

「自太祖算起,家族在此開墾是第五代,世代耕農出生。聽說太祖嬤當年帶著五個小孩,自惠安搭著帆船,在香山港口登入,第一代住在南華宮附近,種土豆起家。」國澄伯,日本時代出生於南港,讀完六年日本書。生為家中長子,不選擇繼續升學,開始跟著父親下田、討海,學著負起家族擔子。

戰爭空襲時期,美國戰機常飛行於海面偵查。家戶旁開鑿防空洞躲藏;海邊無處可走,只能快速隱入水下,或捲進沙溝中。那時他大概十六、七歲年紀,在香山塘高射砲臺處,代替父親做公工,打土洞讓士兵藏身。每回B29轟炸機飛掠,如同大鳥群聚般黑壓壓佈滿天際。有時,高射砲擊中飛機,那震耳欲聾的聲響至今令他顫寒。

日本投降前的三月初一,香山空襲最為嚴重!當時國澄伯內湖一位親戚叫添仔,蓋的防空洞最為堅固,一根根大木柱撐著,以水泥糊起四周,能容納不下十人。結果某日警報水螺聲一響,他一家九口躲到洞中,豈料炸彈一落下,以為牢靠的防空洞也瞬間爆裂,洞中九人全部彈飛,屍首甚至掛在電線桿上。也曾經有著青年團士兵被炸死,整排放置洞口,相當怵目驚心!那是地方非常慘痛的一次災難,國澄伯說他到現在也忘不了。

日本時代管理嚴峻,看見警察大人走過不行禮,就會被呼巴掌痛罵巴格亞魯!竊盜犯法遭逮,會當場叫你跪地,以棍棒輾壓雙腳,打到昏厥再灌水,酷刑彷彿歷歷在目。當時朝山派出所,一個警察、一個巡查就可以管理偌大範圍,可見其公權力!

家中稻作收成、豬隻豢養,全數都得納稅繳出,政府再配給固定的量。尤其戰事告急年歲,糧食長期不足。市區人躲避疏開至山區鄉間,也曾到過南港庄里。「今天不知明日事,有錢也沒用!」那是一隻閹雞可換得一間樓房的荒謬時代。


填海從農

民國三十七、八年,戰後糧食缺乏,那段時間對他們來說最為辛苦!自家種不夠,還得拿米到斗六換番薯籤來吃。雖然民國三十五年大浦圳水源灌至南港,但僧多粥少仍不敷使用,多數時候還是得靠天吃飯。缺少機具時代,人工成為農務根本。天氣不穩定,特別一期稻作常有西北雨,收割變得困難,有時候動作重複,連手指都痛到無法彎曲。

田間栽種水稻,海上牽罟、插蚵;旱園則多種土豆、番薯與西瓜,這些,幾乎是國澄伯全部生活。懂事以來抓魚是優先工作,漁獲量多時,一天甚至捕到上千斤,扛到都會害怕!當時水質澄澈,整庄人在沿岸吆喝拉網,一派熱鬧景象。現在的海岸則冷清淒涼,已不容易見到人影。

從前南港一帶延伸至西濱公路全是海洋,每當颱風一來,海水會整個湧入家中。由於耕地不足,國澄伯和父親挑土築堤,一簍簍的沙土,靠著一老一少的肩頭,慢慢在海濱填出土地。就這樣開始耕種,帶著家人渡過早年戰亂生活,免於挨餓受凍。


國澄伯說,家裡的田是靠著他與父親的肩膀挑出來的

農業陌路

以前稻穀價格高,一百斤可以請上七個工人。一年一甲地收成,大約三、四千斤,其中三、四百斤拿來請隔壁庄的人幫忙。早餐、點心、午餐、下午點心、晚餐-晚餐通常豐富許多,點心則給些鹹粥止飢。農忙不夠時間,飯會以竹籃盛裝,直接挑到田中給大夥吃。雖然手工種田費時耗力,不過卻鏈結著彼此情感。

「早年一百斤稻穀賣上萬元,現在人工一天至少一千五起跳。同樣成本只能請一位工人七天,不用機器根本做不到本錢。所以許多農民乾脆休耕比較實在。」國澄伯帶點感概說著。八十歲以後,因為身體狀況不佳,他便無法繼續下田。與父親一同填起的海埔田,也荒廢著,再無人耕作。

 

文:沈華葦
圖:沈華葦、侯凱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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