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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虎林】黑手師的快門人生,楊松雄

 


「二十多年前,我在香山濕地拍的蚵田。」牆上,一幅幅放大輸出的新竹景緻;桌上鐵盒中滿滿堆疊的黑白照片,皆出於松雄伯之手。不同世代保留下的單眼相機,依舊完好的收納在大背袋。從他第一回端起相機至今,已經接近四十個年頭。


虎林成長

楊松雄,民國三十一年出生於拔仔林一帶,世居虎林。他說,祖上來台時是四房,爺爺務農為生;父親則是做工,鎮日埋首在木材行,操作大型鋸檯裁切木料。揮汗如雨賺著辛苦錢,勉強維持著一家溫飽。而松雄伯尚有七個兄弟姊妹,父親一人扛著養家擔子,家庭環境清苦。

「我讀書時候,大部份都是撿表哥的衣褲、鞋子穿...」松雄伯回憶,幼時美援來到空軍基地分派物資,母親總是將麵粉袋外包鋁箔布檢回,一片一片把鋁箔剝下。剩餘薄薄的布面,才拿來做衣服、縫褲子,讓孩子們穿著。「麵粉袋做的內褲前面寫著淨重五十公斤!我也有穿到...」松雄伯說著笑出聲。

就讀香山國民學校時期,每天從庄里走出,沿著延平路步行往牛埔路,走上一大段路才能到校。更甚者,行經牛埔路穿越客雅溪,得走過一座木橋-是日本時代留下的一座十多公尺寬,鋪著木板的「木造」橋,經年踩踏已然破爛零落,上下學總是同窗一起走過橋,現在想來十分危險。

上下學總是同窗一起走著,路過田邊若瞧見村人種植黑瓜,年長些的孩子王,會偷偷摘下,將一條瓜折成四、五塊,幾個人分食再一路走回;曬菜脯、曬鹹菜,通通如法炮製,甚至連草心也跟著吃。

美軍轟炸留下的坑洞,雨水填滿後成為水池,是鄰居種植筊白筍所在。調皮的松雄伯,經常就跟著朋友跳下水游泳。當年,由於家中離軍機場近,營中兵工隊阿兵哥常開著十輪卡車,下至客雅溪畔清洗。下課後同學們會搶著幫忙洗車,大夥嬉鬧著玩水才是真的,然後跟著被載回。少有機會乘車的孩子們,如此便開心不已!而兵營裡的康樂隊、電影,士兵帶著他們一起觀賞,甚至是傳教士播放的幻燈片,都是童年最大的娛樂!

 

學徒生涯

國小畢業時,恰逢政府試辦第一次免試升學。松雄伯說,父親告訴他,如果要讀到高中學歷,以家中經濟條件,無法支持他繼續升學。而讀初中作用不大,不如利用這三年時間,當個學徒習得一技之長。「所以我國小畢業就出社會了...」松雄伯苦笑。

在大南勢做起車床工學徒,開始每天洗螺絲、轉螺絲的雜役生活。一次下班前老闆囑咐整理環境,「那半桶師傅很兇!」松雄伯說車床師傅欺侮人,當他們準備清理車床時,一不高興就拿起整把鐵屑丟過來。松雄伯個頭小,不合身的衣服卡著鐵屑。回家脫衣時,尖銳的鐵屑總在身上割出大大小小的傷口。受不住,父親便帶著他,轉往當年新舞台戲院旁工廠,繼續車床學徒工作。

每日繁忙瑣碎工作外,有時還得拖著沉重的鐵板車(二輪車),步行著趕在三、四點前,送貨到新竹車站,或南勢的翻砂工廠,當時一天就賺個兩塊半薪水。返回工廠時,經常已是下班時間空無一人,天也已經黑沉。老闆體恤他,有時便拿上五塊錢,讓松雄伯自己去吃個點心。他回想起當下,得到比工資還多上一倍的點心錢,心中喜悅難以言喻。


中國電器

隨著到台南服兵役,也透過車床技能,參與民間技術專長考試。考上後,便在兵工廠開始工作。由於兵工廠操勞,加上身體不佳,部隊要求加班經常無法參與,導致成績不佳!「做二十二個月上等兵,全國可能只有我而已...」然而,當時每月薪俸是八十五塊,雖然加班費常常高過薪餉。不過一領到錢,頂多也就買買牙膏、肥皂等日用品罷了!早年當兵生活就如此而已。

退伍回鄉四處托人找工作,在叔叔介紹下,進入旭光照明的玻璃廠工作,待上三年才又考上「旭光日光燈照明公司」,開啟另一段十多年的工作歷程。「在中國電器這一段,是過得最好最平穩的!」當時的松雄伯是領班,負責往返在不同廠房間維護機械順利運轉。與太太也是相識於工作,著迷於攝影亦是同一區段時間。

中國電器一晃眼十年光景,當時堂哥準備創業,邀請松雄伯一起,開啟塑膠射出成型事業;又經歷製作車用小燈泡。一段時間後,堂哥由於營運困難退出,剩下她自己依舊堅持著,便將設備搬回家中重起爐灶。克難當下,僅是在家屋外搭起一間小木屋,就繼續做起燈泡。「兒子小時候課後幫忙工作,都拿著燈泡互丟耍弄對方...」松雄伯談起創業時,既辛苦!卻也是相當懷念。

 

民間攝影師

松雄伯在中國電器期間,開始參加新竹縣攝影學會,也以分期付款方式,買下人生第一部相機。「剛入中國電器月薪是1080元,加上一、兩百元的技術津貼。」當時,已經是相對優渥的薪資。他回憶,第一部相機約莫花費一、兩萬元購入,在物質不豐的年歲,是一項吃力嗜好。

「以前公司活動都交由他來拍攝。」「我記得結婚的時候,也是他來幫我拍照的。」總編宋景濱於訪談時提及。

「跟他去紐西蘭玩,身上光是攝影器材就背十幾公斤...」太太笑著抱怨。

卸下工作後,松雄伯擁有更多時間端起相機,穿梭於新竹大街小巷,捕捉他喜愛的畫面。閒餘時間,便投身於社區發展協會,曾經擔任理事,也協助社區大小活動記錄,成為攝影志工。

「這些都還可以使用,但是現在底片很貴!有的已經無處可買。」松雄伯拿著一部部保存下的相機,如數家珍地介紹。言談中,知道能結合自身機工專業的他,也常常製作小工具來協助攝影。桌面上一落落的照片,代表著新竹地方景緻,也堆砌出他不一樣的人生。


文:陳宇閎

圖:陸孝文、楊松雄(照片提供)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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